星期一, 10月 29, 2007

黑皮尼斯.


有時不是那麼容易,
輕鬆看待自己的過去,以及過去的自己。
而美好的,新的開始在眼前展開,
你反而懷疑起這一切美好的可能性

用以確認真實。

星期二, 10月 16, 2007

顧爾德的時光之旅. Glenn Gould Hereafter


「我無法想像沒有音樂的世界例如開車時聽音樂,音樂隔開人與世界,音樂可以保護你,讓你跟世界保持一定距離。」

看 紀錄片這件事,對我來說通常需要較多的耐心,並且仰賴前一晚充足的睡眠,這天看Glenn Gould Hereafter,整個觀影過程投入程度令自己吃了一驚,上一次,應該是Pennebaker的《Don’t Look Back》。後來的確在很多奇特的生活即景,或者某種持續低迷的狀態下,又莫名想起了這部片,想起多數時候,不論出於自由意志還是其他各種因素,我參與了 別人的生活,聽別人聽的音樂,然後退出這趟旅行,最終還是回歸自己一人獨行的道路。

Glenn Gould Hereafter對我來說,同樣是一部關於「旅行」的影片。Glenn Gould在片中既與人對話,也扮演敘事者,提及少年時期首度正式登台演奏的情形、種種趣事,包括學校生活是如何不適切於他的心靈其身影忽隱忽現,時遠 時近,我看到一種距離逐漸被推敲出現,而這距離造就了完美的輕緩詩意,卻並未損及真實,彷彿能夠看到半透明的日光落在窗邊,腳踏板前的地毯因長久練習而磨 損。

如導演Bruno Monsaingeon所說,一彈奏BachGlenn Gould便消失無蹤,我心想,與其去追逐身影,還不如坐下(其實想的是躺下),讓音樂靠近吧。

充滿的房間,如此安靜,我則是另一枚匿名的信徒。
Glenn Gould
與音樂共同行走、存在,而信徒們旅行,不停。




Faultline
Where Is My Boy


似乎很多時候認識一張唱片是在各式各樣奇異的情境之下,是啊,可以稱之為奇異的情境,然後連串的故事,過程甚至有點蒼白,或者接近寂靜的灰藍色。

步行,一個人獨自走著,清晨傍晚還有緩慢沉落的深夜,那是群漫無目的的遊蕩,但有時候想了想又覺得不叫做遊蕩,可能吧可能我只是一塊無意識的懸浮物(這又 讓我在腦中生產出好些連結,我是說關於懸浮,你記得嗎?還是從來沒看過?我也不知道。那綠油油且詭異,且略顯憂傷的,迷你錄像裝置)。懸浮物仍然比油炸物 好多了,我姑且這樣相信並安慰我,懸浮物至少還擁有一絲方向性,不像油炸茄子淌著油,更糟的,是無法辨識鏡裡,枯燥乏味、皺巴巴的深紫皮膚。
誰能不感到萬分抱歉?


當時我很純粹地想寫下故事,於每天往返的流動之中。指的是既緩且慢一句一句,讓它自個兒掉出來。

有多少事情是我們在清晨想來會驚訝和感傷的?多到難以承受嗎?還是一首歌?失眠夜晚聽到會感傷的一首歌,清晨聽到會流淚的,又是另一首歌,還有冬天呢,拉高衣領,只有walkman形影不離的冬天,a walking man , or a walking boy

記著自己來的方向,或許也替你記著,如果我還有多餘的心力。
因為人們終究要往來時方向離散,去找一首歌。

我都會不時回望,無法回望的即時風景(必須承認這種回望在我的身體上種植了幾分清淡的萎靡氣息,生長如無名菌種,孢子不停招搖,將綿密的等待蔓佈,而身體 本來即星球,是一邊生長茁壯一邊頹唐老去的星球)。你呢?我明白你這種執拗的姿態,但你真的只是義無反顧朝前走去連身旁有沒有一個人陪著都不在意嗎?

曾經整整一年的時間,我專注於步行、搭車、搭車、步行,還有好多消瘦的伶仃等待,我在車內,而你在車外,另一些早晨微光裡,盼顧著車外樹葉落下,飄搖不已像落下的你。

我擔心,卻總是接不住。


彼時天氣正要變暖而此時秋季早已完結,車往山上行去。


Elbow
Scattered Black And Whites

你從不向我抱怨寂寞,僅以為自己是株被誤植於夢幻煙灰缸,將熄未熄的菸。由於這種形式簡單而沉默的自我揣想,你便每天走進咖啡店,跟服務生要來一只煙灰缸,舖妥一片喜歡的音樂,整天把自己種在裡面。

好幾次你覺得自己是難以被理解的,先是眼神憂傷然後緩慢吐出一朵灰色的雲,沒有討論餘地的,讓我遺落在跑道之外。

我卻未將你想作是齪齬的菸。

你也常在捷運站等待,如放綠的盆栽,哼一首無聲的歌曲,我悄然踱步到你身邊懷疑你看起來正在等待下場雨,或一頭小鹿的靠近。安靜,而且淡淡的可愛。
等待,是在開始時就發生的事,我有,你也有,可那些等待都很類似溫熱的可可,甜美而扎實,和我從前想像的完全不同,我們對望著笑了笑,又往前走下去;開始 時我們還有黑和白(或許還有藍)可以揮霍,後來,滋長的悲傷與愉悅,消耗原本即瘦弱的我們的影子,這樣,我認識了另一種想念形式,無涉離開或失去。



或許我會一直聽下去,或許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自己,或許我的愛很幽微,但你,你是我默默耽迷的脫俗意念。

涅格提夫的一天



涅格提夫〔1〕幾分鐘前才被老闆臭罵一頓完畢,現在則是午餐時間,他終於逃出辦公室但還沒決定要吃些什麼。


「涅格提夫!好久不見!你過得好不好啊?」「太巧了,這兒遇見你,我交了一個又美麗又空洞的女朋友,她叫艾若妮可〔2〕。」「喔?!好傢伙,恭喜你,這可 不是我們這種窮光蛋容易辦到的事情。但你女友真的夠美麗夠空洞嗎?」「當然,你不知道她有多辣!」(涅格提夫腦中即刻浮現草莓幕斯,

刮鬍膏又是怎樣的物件?薄菏的冷涼氣息蔓延開來也是一樣舒快?可差,差遠了

自己在一片幕斯海游泳,幕斯極為綿密包裹住整個身體,簡直綿密到就要強迫侵入全部毛孔,深海底部有股吸力隱隱將他向下拖去,紋狀漩渦,

你看過蛋捲冰淇淋製造機?馬達轉運不止有些還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冰淇淋在裡頭旋轉旋轉,就是那樣喔摩天輪,我的家鄉也有一座遜掉的遊樂園,摩天輪一直在那兒跟著一起遜掉

他載浮載沉中,不由自主興奮起來,是鼠蹊部傳來的訊息。如果待會又要被老闆修理,還不如馬上死在這片幕斯海,他心裡想)

(日光猛烈,涅格提夫渾然不覺額頭出現兩粒水珠,而自己正像夏日的冒汗的,冰淇淋機)「艾若妮可的皮膚像草莓幕斯,頭髮散發朵芬思香檳的甜味,能有這樣的 女友,就算三十多歲死掉也一點都不會感到遺憾哪。」「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啊,你要吃午餐嗎?」「好,就去前面.的紐頓餐廳吧,牡蠣煎蛋不錯。」


涅格提夫和朋友甫在餐廳找了位子坐下,正討論著晚上要去哪裡喝酒好好聊,

「我接通電話,艾若妮可打來的。」
「親愛的,我今天來不及趕去安索〔3〕星球,」「對啊,沒辦法,辦公室太多事情得忙。」




「好,好,明天見嗯,我也愛妳。」
「涅格提夫,我的好兄弟,你知道嗎?儘管艾若妮可又美麗又空洞,到頭來還是很懂得疲勞轟炸,這就是女人。」「一點不錯。」
(涅格提夫再度跌回他的無垠夢境,這是一定的,私密的,必須永遠不被鑿洞的,你知道。還是你要說幻境?都好。)

(私密性極為重要,)

涅格提夫之友吃了太多,摸幾圈肚子打了一個厚重的嗝,
沒錯,這一點都不私密。







1 Negative2027~ ,畢生從事推銷業務(是畢生,因為誰都可以預見,他會一直推銷下去),賣出越多威柏爾冰淇淋機,就越感覺到幸福。每週至少穿一次深藍色襯衫,左邊袖子有一個永遠洗不乾淨的黃漬,除了皺一下眉頭之外,未造成更多困擾。
2 Ironic20232063,因小學六年級被講授文學課的老師(應該姓米格魯,如果沒記錯的話)認定為超級寫作天才,十五歲半即輟學在家專事寫作, 畢生沒完成任何一部作品,寫好的稿全進了廢紙簍,滿四十歲前一天終因不堪負荷過大壓力,氣喘病發身亡。米格魯老師從報上看到艾若妮可的新聞,哭了一整夜。 (當然,她與涅格提夫沒結果,也沒生孩子)
3 Answer Planet,不要問我,因為我也沒去過。

每個人都有波特萊爾的妄想





Ⅰ﹒
三天前,透過夜半的話筒,你止不住眼淚(已經好一陣子,你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流淚,而當時你又為這突如其來的洶湧感到錯愕)向Gelb訴說所有你和另一個 人,可能存在的(說它是可能的,只因離一切越是遙遠,一切觸摸起來越顯突兀的平滑)過往。隔天,Gelb在你辦公桌上留下字條--

『因為他愛你所以用不公正的字眼形容你,他輾轉反側搬演了這樣那樣其實是想要擁有一個大部分人收聽不到的廣播電台,儘管也只用來揮霍、宣傳你們從前搖擺的身影。

Gelb 』


Ⅱ﹒
在公車上你看到一個小女孩,緊抓母親的手搖搖晃晃來到最末一排座位,她坐下來後(似乎理所當然,好奇的孩子們總被大人安排在靠窗位子,孩子如果不好奇,便 會被視為異數了吧,你想)拿出粉紅色的塑膠眼鏡,鏡框邊上有黃色小雛菊,質感屬標準的廉價玩具,連鏡片都是暗粉紅色的,她就這樣觀察著自己的世界,而後, 滿意地輕輕笑出聲來。


Ⅲ﹒
是星期日,妳一如往常穿戴整齊,甚至比往常更精心的,搭配針織衫和長褲,沒有特殊原因,妳告訴自己,「我心情不錯」。
車上空氣不算凝重,只是妳和男人對話一向偏簡短,所以空間中的分子實在熱情不起來。男人這幾年注重養生,或者說對於跟隨所謂養生的潮流有興趣,假日常開車 帶妳前往市郊,一些因溫泉、夜景或有山間小徑可供健行而出名的地方。這天妳很是感覺輕快,一路上和男人說笑朝山腰行去,不過,後來的事情妳都記不太清楚 了,妳只是不停搓手低著頭告訴我,妳想不起來。

男人年紀太大,沒有能力保護妳,更別說抵抗手持尖刀的年輕搶犯,妳跪在地上以手按住男人流血的腹部,用力,血還是繼續流出,緩慢佔據妳的手指和手掌,妳看 著一具沒有精神的身體,男人的身體本來就沒精神,但至少他的臉總是安靜並且帶著莊嚴感,現在則無可避免的剩下軟弱與慌亂,妳木然看著這具還在呼吸的身體, 注意力無法從流血這件事情挪開,竟有種值得收藏的快感滋生。

週遭一切都還在發生,發聲,但妳欣然接受這短暫的,強迫性的聾。
「我心情不錯,天空這麼藍。」妳說。